揭秘诺基亚与微软联姻的心路历程

　　2月11日早晨8点诺基亚CEO埃洛普早早的通过视频会议向公司内部宣布了跟微软合作开发Windows Phone 7的消息，接着通过新闻发布会与微软CEO鲍尔默一起向世界宣布这个消息，那么诺基亚是为何做这个决定的呢?通过分析诺基亚最近一两年的政策变动和最近与管理层的访谈，我在这里揣摩一下诺记的心路历程，看客们也可以猜猜把WP7当做旗舰机的诺基亚未来会如何。

　　这是由2007年一月 iPhone的诞生挑起的。面对iPhone的压力，诺基亚在一年之后也推出了产品代号为Tube的5800。作为第一款 S60触摸屏手机，我们可以看到诺基亚没有意识到iPhone带来的不仅仅是触摸屏和各种传感器带来的全新用户体验，而是app store带来的全新的产业链。几个月后，诺基亚在Symbian已经显出颓势的时候花巨资收购Symbian和Qt，大概是就是看到app store的威胁，不是简单的推出ovi store就可以解决的。彻底改造Symbian并且使用Qt作为主要开发工具，吸引更多的开发者，提高软件质量和开发速度，并且用Qt这种跨平台工具逐渐过渡到Meamo/MeeGo上。

　　这个策略本来是不错的。不幸的是开源的Android系统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美梦，开发者纷纷被免费的操作系统所吸引。

　　诺基亚受此压力也宣布把Symbian OS开源，吸引更多的开发者。可是Symbian OS以往一直是闭源系统，突然开源后，众多开发者才发现原来Symbian的代码是如此的臃肿，所用技术也过时，例如虽然在过去可以节省资源，但无法发挥现代硬件的性能。而且因为代码复杂难懂，开源并未像linux那样给Symbian系统带来多少好处——事实上，新代码基本仍然由被诺基亚收购的 Symbian部门设计编写，为了照顾开源的需求还要添加许多适合开源的接口，而对于诺基亚自己的S60系统来说本来是不必要的。这一切都使得 Symbian^3的开发难度越来越高，新一代手机N8的计划从2010年4月一直拖到9月底，而系统的各种问题直到今年才基本解决。随着Symbian 基金会的其他会员纷纷离开，Symbian终于又回到了闭源系统。

　　而2010年iPhone 4和Android各种手机的巨大成功，终于让诺基亚认识到，竞争者的速度远远比自己的计划快，老将Symbian虽然还能吸金，但拖了公司的后腿。

　　于是董事会炒了前任CEO康培凯的鱿鱼，挖来了微软的埃洛普。有人说埃洛普是微软派去的间谍，对此我不太认同，与微软的联姻恐怕也是董事会的决定。埃洛普上来后首先改变策略，把Symbian^4计划取消，与Symbian^3合并。Symbian系统的复杂度本来就很大了，却还要维护多个代码分支 (Code Branch)，这使得研发部门的工作量加倍。而且兼容性的问题导致开发者和用户都不敢下手，担心刚投资的Symbian^3系统很快就过时。本来手机都是售后不管的模式，但iPhone和Android支持系统升级打破了这一传统模式，用户不再愿意为换软件系统买单了。把Symbian系列手机改成可升级的模式后有力的推动了市场销售。另外就是把研发重点转回了Symbian。原因是公司发现，赚钱才是硬道理，Symbian虽老但还赚钱。当然 MeeGo也不能放弃，将来要靠它跟iPhone竞争，但它不能盈利。

　　而2月9日埃洛普发布的内部宣言“我们的平台在着火”，其实是告诉大家，上面的这个策略并未成功。“不是我们的策略不对，是我们的竞争者太快了”。在埃洛普公布新策略之前几天谷歌的VP of Engineering Vic Gundotra 就在微博上写下“两只火鸡不会变成一只雄鹰”，从这句嘲讽我们可以猜想，诺基亚也是考虑过跟谷歌合作的，但没谈妥。那么诺基亚和微软的联姻，是强强联手，还是两只火鸡呢?

　　首先诺基亚看到了Android的一些问题：

　　1. Android定制化特别是用户界面的定制较困难，目前最快的厂商需要4个月以上，一般要8个月以上。而诺基亚的市场模式是以一套软硬平台为基础，迅速推出一系列不同手机，虽然被戏称为“科技以换壳为本”，但针对不同用户群量身打造确实使用户得到了实惠。而Android升级速度过快，还逐渐限制厂商定制化能力，都使得它不适合诺基亚的需求;

　　2. Android已经是比较成熟系统，各种服务与诺基亚已有的重复，如果加入Android阵营，诺基亚并不能做出自己的特有的贡献，这不是以往“NOKIA有斗志的文化”。言外之意是，诺基亚并不能有对Android的发展方向有控制权，这也是不能接受的。

　　3. 目前加入Android俱乐部的有HTC、三星等OEM厂商，连摩托罗拉也沦为纯粹的硬件工厂，而众多中国廉价厂特别是山寨厂也都开始出产Android。此时诺基亚再加入并不能体现自己与其他厂商的不同，也不想加入这场薄利多销的游戏。

　　4. Android虽然说是免费开源，但它的成本并不低。且不说不断为新版本Android开发新硬件驱动和定制化等成本，使用基于Linux系统的 Android本身也不是免费的。2007年微软就开始对使用Linux内核的各大厂商开始了专利诉讼，据微软称，Linux系统侵犯了微软200多项专利。目前HTC、TOMTOM等公司已经与微软达成协议并缴纳专利费用。Engadget对此评价说，“微软的意思是你不能不付专利费就卖Android 的设备，而这个专利费的数额我们估计很接近Windows Phone 7的使用费”。此外Linux的GPL许可协议也是个陷阱，例如某些网络设备公司在产品发售后被发现用了GPL代码而不得不公开全部源代码，结果黑客让廉价低端产品能做到高端产品的功能，而使高端产品的销售额受到损失。

　　回过头来看Windows Phone 7，虽然骂声众多，但对诺基亚来说它也有诸多优势：

　　1.虽然WP7在许多开发者眼中并不好，但对最终用户的调查表明超过90%的用户对这一平台表示满意。诺基亚某领导说：“就像当初iPhone一代并不成功，而Android直到现在也不完善，给WP7一段时间它一定会被市场广泛接受。”

　　2. 诺基亚与现有的WP7厂商例如HTC、三星等不同，它将与微软合作开发Windows Phone系统，诺基亚对操作系统和硬件配置仍然有一定的控制权，仍可以以业界领导的姿态把自己独特的发明、创意放到手机系统上 。

　　3. 诺基亚可以获得更多的能力，甚至拓展到Symbian等其他平台上。其实诺基亚从几年前就开始与微软合作，在S60手机上整合Office系统，最近也使用了必应搜索引擎，或许会内置Marketplace等服务。与微软的合作也可能扩展到XBOX 360，Zune等平台，当然这些还要取决于与微软最终签订的协议。

　　4. 诺基亚与微软在许多方面可以优势互补：

　　* 诺基亚在与AT&T的合作计划取消后，在美国市场基本上是完败。而本土在美国的微软可以彻底改变这一困局。

　　* 而在电子商务不发达或封闭的国家(包括中国)，微软却没有诺基亚的支付系统，可以不依靠国际信用卡而进行软件和服务销售

　　* Ovi Store的开发商和支付系统将会整合到Marketplace中，而Marketplace将成为两个公司共用的软件销售平台。它的软件试用等特有功能比竞争者有一定优势。

　　* 微软必应地图的部分功能甚至超过谷歌地图，但手机上的驾驶导航却不如诺基亚的Ovi Map。两者结合应该会有相当强大的地图导航系统。

　　* 微软非常友好的开发工具是诺基亚一直欠缺的。

　　* 目前WP7的成本过高，只能面向高端市场。而诺基亚对系统资源控制(内存、耗电等)和降低硬件成本有丰富的经验。诺基亚可以帮助微软使Windows Phone系统运行在中低端手机上。

　　* 诺基亚业界领先的手机照相机和影音技术可以扩展WP7相关的能力。

　　* WP7的用户界面时尚华丽，软件质量也高，但是数量还很少。诺基亚可观的开发者社区可以迅速扩充Marketplace中应用的数量

　　* 诺基亚与世界各国的运营商有良好的关系，而运营商不必在iPhone和Android之间二选一，他们乐得见到新的竞争者，省得被迫缴纳高额补贴给苹果公司。

　　* 诺基亚庞大的Symbian用户群将逐渐转移到WP上

　　* 最终用户可以获得微软和诺基亚两大公司提供的更好的服务

　　诺基亚手机开发者最关心的大概是已有平台将会如何变化。笔者的理解是这样的：

　　S60：基本延续现有的开发计划，即只开发单一的Symbian系统即Symbian^3，但会不断完善扩充功能，并继续开发下一代双核S60 系统。虽然有若干前瞻性的全Qt界面系统，但目前没有用Qt重写主界面的计划，以保持对S60 Homescreen Widget的兼容性，可能会用QML重写一些内置应用。此外很重要的任务是将会逐渐把旗舰机和用户群从Symbian转向WP平台上，但具体实施细节还是个问号。由于诺基亚目前没有任何WP7平台的开发经验，预计初步整合WP7平台也要半年以上，而能做到替代S60平台成为为公司赚钱的主力估计要一两年的时间。何时以及如何缩减对S60的投入，恐怕还要看WP平台将来的开发进度和市场接受程度。普通开发者从开发难度相当高的Symbian C++过渡到简单易用的C#应该不是难事。

　　MeeGo：虽然预计今年晚些时候仍然会推出第一款MeeGo设备，但预计届时仍不能与竞争者以及WP平台竞争，在下面几年中都只作为前瞻性的平台做研究，估计相关投入会减少。诺基亚平板电脑方面不会采用微软的系统，因为微软的平板电脑是 Windows Tablet系统而不是Windows Phone系统，市场策略上类似Windows平台，有成百上千的OEM厂商正在生产相关硬件，诺基亚不会与它们竞争。因此Meego或许在平板电脑方面还有生存空间。

　　S40：在许多国家手机比电脑更普及，“让下一个10亿用户上网”(connect the next billion to the internet)的计划还要靠低成本的S40平台。看来诺基亚低成本化S60平台的努力仍然不成功。

　　对于诺基亚的新主力平台Windows Phone，虽然巴尔默说工程师们已经做出许多努力，甚至有原型设计在网上泻出，但具体计划例如微软是否把闭源的系统源代码交给诺基亚等细节还要等下面几周公布。在圣地亚哥的诺基亚分公司应该会马上(或者已经)与微软展开在服务等方面的合作。埃洛普也宣布了可能将会大批裁员的计划，这在他“我们的平台在着火”的故事里大概可以看出弥端，而从S60的主力系统转向完全没有经验的WP系统也肯定要大批更换研发人员。WP7将不会支持Qt的决定也使数月前还在大力宣传的Qt项目蒙上阴影。严酷竞争压力之下破釜沉舟是相当需要勇气的，但相信凤凰涅槃之后的诺基亚会重振江湖。